工程师沦为流浪汉 成冷血杀手杀害泉州小学生

　　他大学本科毕业，曾在一国企做助理工程师；近年来在福建流浪，以捡垃圾为生，两留案底。

　　核心提示

　　人生如戏。只不过对浙江人蔡懿华来说，戏里面上演的，多数是悲剧。

　　曾经，他是家人的骄傲，考上大学，毕业后进入石化国企工作，获得助理工程师职称；而今，他不仅和亲人8年未联系，还沦为流浪汉，甚至凶残地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学生。

　　在法庭上，谈起杀害小石的原因，40岁的蔡懿华说，他仇视社会。连日来，记者通过采访蔡懿华老家的村主任蔡先生、亲弟弟蔡晓东、与他“打过交道”的民警及案发地附近的居民，逐渐揭开他令人费解的“离奇人生”。

　　【人生轨迹】

　　小时候：木讷但读书很不错 毕业后到国企工作

　　在蔡主任的眼中，蔡懿华虽然性格有点怪，但读书一直很厉害，大学毕业后还找到一份好工作。

　　蔡懿华，1970年9月22日出生，老家在浙江金华东阳市的一个乡村，一直未婚。

　　案发后，记者几经辗转，联系到了蔡懿华老家的村主任蔡先生。蔡主任说，蔡懿华只比他大一两岁，而且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，在村里大家都知道。从小他们就一起长大，也在一起读小学和中学。但在蔡主任眼中，蔡懿华从小性格木讷，很少讲话，和大家一起玩得不多。

　　“两兄弟的成绩很好，小的时候很聪明。”蔡主任说，已经想不起儿时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更多故事，只记得他们读书很厉害，都考上了当时东阳市最好的高中，是村里的“佼佼者”。后来，蔡懿华还考上了辽宁一所大学；本科毕业后，他去了河南洛阳一石化国企的研究所工作，几年后获得助理工程师职称。

　　蔡主任说，奇怪的是，蔡懿华自从考上大学后，就很少见到他回过村里，而他的父母也很少对人提起这个儿子。

　　前些年：风华正茂之后生活变轨

　　蔡晓东说，哥哥工作后，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，最后一次回家是在8年前，甚至几年前父亲过世他都没有露面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蔡懿华兄弟3人，一个弟弟叫蔡晓东(化名)，另一个弟弟(即蔡懿华的双胞胎兄弟)患有精神病。近日，记者辗转联系上了蔡晓东——东阳市的一位中学老师，案发后有两名泉州民警找上门，告知他哥哥在福建涉嫌故意杀人，要求他做一份笔录。

　　“我们太吃惊了、太震惊了！”在电话中，蔡晓东一直重复说。这是8年来，他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哥哥的消息。蔡晓东说，哥哥是村里早期的大学生，毕业后也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，这一直是家里的骄傲。但是，让家人想不通的是，蔡懿华一路风华正茂后，生活却突然变得不顺起来。

　　蔡晓东回忆，哥哥工作后，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，最后一次回家是在8年前。当时，他告诉家人不想再呆在原单位，想去别的地方再找工作，遭家人坚决反对，因此还和家人大吵一架。之后，蔡懿华再也没回过家，甚至几年前父亲过世他都没有露面。而家人一直在寻找他，直到后来才知道他辞去了原单位的工作，离开了河南。

　　关于婚恋，蔡晓东说，哥哥一直到30岁都没结婚，让家人十分着急。前些年，哥哥回家时，曾自称谈恋爱，但谁也不知道具体“谈到什么程度”。而家人打算在老家给他找女朋友，却遭到他极力拒绝，对象没来他自己先跑了，“所有人都不理解，他为什么对婚姻那么抵触”。

　　蔡晓东说，哥哥从原单位离职，可能和他遭遇排挤有关。在河南工作时，蔡懿华曾被查出患有乙肝，在当地单位里，这个病曾被人“妖魔化”，“听哥哥说，甚至都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吃饭”。而这一点，在蔡懿华被抓后，泉州警方返回他在洛阳市的原单位调查，也得到证实。

　　蔡懿华涉嫌杀人的消息，蔡晓东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老母亲。这些年，母亲一边四处打零工为二儿子治病，一边天天念叨着这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大儿子。“虽然8年杳无音信，但我们都知道他肯定活得不好。”蔡晓东说，为了找到哥哥，这些年母亲日思夜想，求神拜佛，最终却得来“他杀了人”这个消息。

　　这两年：莆泉两地都留下案底

　　让一名莆田民警记忆深刻的是，蔡懿华因涉嫌盗窃被抓后，一直强调自己是本科毕业，还是助理工程师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由于经常旷工，蔡懿华在几年前被所在单位除名。2008年后，蔡懿华一度来到泉州晋江池店镇一工厂做工，但也很快就离开，之后到各地流浪。

　　由于一直在流浪，蔡懿华几乎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圈子。对他在福建期间的生活，目前唯一“有案可查”的，是他先后在莆田和泉州犯下的案子。

　　虽然时隔一年，一位曾经办蔡懿华案子的莆田民警，一听他的名字，就立即想起了这个人。去年10月16日，蔡懿华在莆田市区盗窃，被莆田市拱辰派出所民警抓获。据该民警回忆，当时蔡懿华一直强调自己是本科毕业，还是助理工程师，这让民警记忆深刻。尽管当时蔡懿华涉嫌盗窃的数额不大，但“因其性格古怪”、有犯刑事案件的可能，最后被警方以“刑嫌人员”录入公安网，列为“重点关注对象”。

　　今年1月27日，蔡懿华再次和公安“打交道”——蔡懿华在泉州市区涂门街流浪时，因不满一过路女子“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”，就拿起木棍袭击该女子，之后被鲤城海滨派出所行政拘留数日。提起蔡懿华，有位熟悉他的民警欲言又止。他说，蔡懿华为人非常特别，十分清高，所以对他印象深刻。

　　而据一位之前和他有接触的人说，由于蔡懿华有文化，在拾荒时还被介绍去一个废品收购站呆过，但只呆了一天就出来了，“不合群，所以走到哪里都呆不了多久”。

　　案发前：内沟河旁连坐了三天

　　有认识他的居民称，蔡懿华每天都是从早上6时一直坐到下午才走，第二天又来，一连三天呆在内沟河边。

　　案发前，蔡懿华长期在泉州鲤城区、泉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等地流浪，以捡破烂卖到废品收购站为生，甚至一天只吃几个馒头，填不饱肚子。而案发地点一带的内沟河边，正是他作案前的活动范围。

　　新隅小学校园外一学生被杀后，有居民很快就猜测到，很可能是这个戴眼镜的“流浪汉”干的。指着小石被害的地方，案发现场附近的一位阿姨说，他们之前就觉得这个“流浪汉”不对劲。由于蔡懿华当时穿一双拖鞋，脸上胡须拉茬，但戴着眼镜挎着包，看起来有些斯文，经常活动在这一带，引人注目。案发后，他就突然消失了。

　　由于案发地旁在拆迁，堆着一些建筑垃圾，平时很少人走。而让人觉得离奇的是，这个“流浪汉”之前突然出现在这条内沟河边。有认识他的居民称，蔡懿华每天都是从早上6时一直坐到下午才走，第二天又来，一连3天。而在此时，蔡懿华已从超市买来一把20多厘米长的刀，一直放在包里，但没有人知道。那3天，也没人知道他一直在想什么。

　　□反思

　　一路风华正茂，遭遇挫折变成流浪汉，并最终选择杀人报复社会，蔡懿华的人生轨迹让人感慨。但是，他为何会走到这一步？他的心路经过了怎样的历程？他最终做出的举动，当初是否能够挽回？针对这些问题，记者采访了浙江大学社会学教授冯钢。

　　他仇视社会 跟自身经历分不开

　　冯钢分析说，尽管这只是一个特殊个案，但从蔡懿华的行为分析，他的心理是有问题的，存在心理障碍和心理扭曲，对社会不信任，有强烈的被社会抛弃的感觉。具体表现为，排斥跟人接触、排斥融入正常人生活。

　　“出现这样的心理障碍，肯定与他的社会经历分不开。”冯钢说，很难完全还原蔡懿华这一路走下来的心理，但他从小内向，在单位被攻击后独处，大龄却没有结婚，宁愿流浪也不愿回家，找到新工作无法适应等社会经历，都说明一点：他遭遇挫折，最终无法自我调适。而作为一个社会人，遇到挫折后，最常规的做法是“妥协”，无法妥协的就会出现心理障碍。很显然，蔡懿华没有“妥协”。

　　“可以说，他是变态人格，最终选择报复社会。”冯钢说，在几年的流浪和“抗争”中，蔡懿华最终形成了报复社会的心理。而在最后，他选择了对无辜的人下手报复，将压抑和积怨发泄给了社会。

　　回归社会 他本来还有机会

　　蔡懿华是流浪人员，而且最终选择了报复社会。问题是，他原本可以回归社会，却最终被抛弃。无论从社会机制和大众心理，我们是否给了他机会？

　　冯钢说，从社会管理的角度来说，废止收容遣送制度后，国内对流浪人员的管理，基本上是“真空”和“无序”、缺乏管理状态。其实，流浪人员可以分很多类，和乞丐、精神病人等不同，蔡懿华属于那种可以回归社会的流浪人群。但目前，我们甚至没有对流浪人员进行分类，就更谈不上跟踪管理和帮助其回归。

　　另外，蔡懿华曾被列为刑嫌人员。从理论上说，一旦发现这类人具有排斥社会的心理，社会就应该足够警觉，但就目前国内的现实，即使我们发现了一个人心理有问题，想帮助他，不但没有适当的渠道，也缺乏相应的社会角色。